我爸是政府官员,我妈是大学教授,在别人眼里我相当于含着金钥匙,但在我心里,这却是一种压力,因为我没有继承他们的优良基因。
2岁多时,别的孩子唐诗宋词,100以内的算术已经张口就来,我却连10以内的数都数不清。上幼儿园的第一天,我就打伤了小朋友,还损坏了园里的那架钢琴。后来我换了很多家幼儿园,入园时间最长的都没超过10天。每次被幼儿园“遣返”,我都会糟到我爸的一顿拳脚,但雨点般的拳头并没有落在我的身上,因为我妈总是冲过来把我紧紧护住。
我爸不许我妈再给我换幼儿园,我妈不同意,她说孩子总要跟外界接触,不可能在家里呆一辈子。于是,我又换了一家幼儿园。那天,我将一泡尿撒在了一个小朋友的饭碗里。我妈出差了,闻讯赶来的我爸恼怒成怒,将我绑在客厅里。我逮住机会砸了家里的电视,把我爸书房里的书以及一些重要资料全部烧了,结果连消防队都被惊动了。
我爸丢尽了脸面,暴怒之下,将我送进了精神病院。我妈回来后,便跟我爸离婚了,然后把接我回家中。妈妈握着我的手臂,哭得惊天动地。在她怀里我一反常态出奇的安静。过了很久,她惊喜地喊道:“儿子,原来你能安静下来。我早就说过,我儿子是不被理解的天才。”
上了小学,很多老师都不肯接收我。最后,是我妈的同学魏老师收下了我。我的确做到了对我妈的承诺:不再对同学施以暴力。但学校的各种设施却不在我承诺的范围内,它们接二连三地遭殃。一天,魏老师把我领到一间教室,对我说:“它们都是你弄伤的伤员,你来给它们治病吧。”
我很乐意做这种救死扶伤的事情。我买了螺丝刀、钳子、电焊、电瓶,将眼前的零件自由组合,这些破铜烂铁在我的手下生动起来。不久,一辆小汽车、一架小飞机就诞生了。我身边渐渐有了同学,我教他们使用我的工具(这在他们自己的家里是绝对不被许可的)。我不再用拳头赢得关注了,我的目光也变得友善、温和起来。
我妈习惯晚上躺在床上看书,看困了想睡觉,可又不得不起来去关灯。于是,我帮她改装了一个灯具遥控器。她半信半疑地按了一下开关,房间的灯瞬间亮了,她眼里一片晶莹,“我就说吗,我儿子是天才。”
直到小学即将毕业,魏老师才告诉我真相。原来,学校里的那间专门收治受伤设施的“病房”是我妈租下来的。妈妈通过这种方法,为我多余的精力找到了一个发泄口,并“无心插柳柳成荫”地培养了我的动手能力。
上了初中,我再次成为被批评的对象——成绩不好,不完成作业、还经常损坏实验室的用品,更重要的是,我不喜欢那个班主任。因此,我也考不上高中。初中临毕业前,我也着急起来,并跟自己较劲。我绝食、静坐,把自己关在屋子里,以此向自己的天资抗议。
整整四天,我妈陪着我,跟我说起我爸,那个男人曾经找过她,想复合,但她拒绝了。她对他说:“我可以原谅你不喜欢儿子,但我不能原谅你无端的侮辱和伤害儿子。”
她请来我的童年好友傅树,好友对我说,“小学时,你送给我的遥控车我一直保留着,那是我最珍贵、最精致的玩具。现在你遇到了问题,那又怎样?你将来一定会有出息,将来哥们可全靠你了。”
魏老师也来了,她哭了,“在我教过的学生里,你虽然不是最优秀的,但你却与众不同。你学习不好,可你活得出色。你发明的那个电动黑板擦我至今还在用,老师为你感到骄傲。”
第四天,我终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门。我妈正在厨房里做饭,我还没靠前,她就说:“小子,我就知道你一出来准想吃东西。”
我说,“妈妈,对不起,我觉得自己很丢人。”我妈说,“谁说的?我儿子为了上进不吃不喝,谁这么说,我找他拼命。”
半个月后,我妈给我出了一道选择题:“A.去一中,本市最好的高中。B.去职业高中学修理汽车。C.如果都不满意,妈妈尊重你的选择。”我选择了B。
我说:“妈妈,这次我要‘辜负’你了。”我妈摸着我的头说,“傻孩子,你太小瞧妈妈了,去职高是放大你的长处,而去一中是经营你的短处。”
就这样,我上了职高,学汽车修理。我家住在理工大学的家属院里,同院的孩子们出国的出国、读博的读博,最差的也是研究生。只有我,从小到大都是这个院里的反面典型。
我妈并不回避,从不因为有一个“现眼”的儿子,而见到别人绕道而行。相反如果谁家的汽车出了毛病,她总是让我去帮忙。我修车时她就站在旁边,一脸的满足相,仿佛她儿子修的不是汽车,而是航空母舰。
我的人生渐入佳境,还未毕业就已经被称为“汽车神童”,专“治”汽车的疑难杂症。毕业后,我开了一家汽修店,并门庭若市——我虽每天一身油污,但不必为了生计点头哈腰、委曲求全。
有一天,我在一本书中无意间看到了这样一句土耳其谚语:“上帝为每只笨鸟都准备了 一个矮树枝。”我就是那只笨鸟,但给我送矮树枝的人,不是上帝,而是我的妈妈。
转自《不输家庭教育》
|